Memento mori是古拉丁语中的表达，意为“记住你终有一死”。罗马人用此并不代表一种死亡宿命论，而是作为一种珍视生命的表达。
十几个世纪后，当世界抵达当前我们所处的时代，全球因新冠肺炎大流行死亡人数达到200万人的可怕数值时，死亡警示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有意义。
本文以当前世界的悲剧现实为切入点，探讨这些体现死亡必然性的空间的历史纪念及象征意义。
墓地被视为迎接不同身份的场所，代表着某种特殊文化。最重要的是，这是根植于空间、时间和身体体验的记忆之地。墓地不仅是供躯体休眠的地方，还是行动的场所，在此定格死亡的短暂性，缅怀仪式取代确切的生物学事件，令死者同时重新经历社会角色的塑造过程。[1]
在许多文化中，墓地是神圣的地方，人们走过墓地时需要有特定的行为举止。一道静穆的风景意味着在穿越墓地入口的心理准备和姿态变化，也正因如此，法国著名哲学家米歇尔·福柯（Michel Foucault）将其视为“异托邦”空间。
为了澄清，heterotopia这个词是由hetero（不同的，其他的）和topos（地方）组合而成。自20世纪20年代以来，这个术语一直在医学和生物学中使用，指在不寻常的地方形成有机组织，而不影响其生长器官的功能及性能。因此，基于这一概念，墓地可以被视为在城市环境中无法归于普通分类的空间，充当偏离的角色，改变我们的习惯经验并营造特殊氛围。[1]
然而，在墓地成为城市景观的部分，成为我们今天熟知的城市空间的特色元素之前，也有许多其他方式来庆祝死亡和埋葬死者。许多研究证明，自新石器时代以来，尸体已经引起人们关注，被放置在洞穴中并用岩石包围。直到几个世纪之后，随着基督教的发展，大约在18世纪末，尸体才开始被埋葬在教堂附近或内部，主要是为了象征对来世精神延续的渴望。
值得指出的是，在此期间，正如福柯本人所言，我们看到了他所谓“城市恐惧”的应验，一种对城市普遍感到痛苦的状态，导致了墓地重新配置的开始。人们害怕正在兴建的车间和工厂，害怕人山人海，害怕高耸的房屋，害怕激增的人口，以及对城市流行病的恐惧担忧，尤其担心墓地不仅数量增加，而且逐渐入侵城市。同时，墓地也被认为是传染病的污染源，这就出现了“将死亡视为一种疾病的困扰”。据说，死人是那些“将疾病带给生者的人，他们的尸身存在或接近房屋与教堂，几乎就在街道中央，这被认为是传播死亡的原因”。[2]
十八世纪，这些无数的小恐慌充斥着大城市的日常生活，于是，制定卫生政策刻不容缓，墓地也被迁至城市郊区。换言之，这些可能引起疾病的城市地区，流行病的形成和传播场所，以及流行病本身，已开始受到严格审查，以使墓地第一次大规模迁移到城市郊区。这时，个人墓地出现，也就是个人棺材，为家庭保留的单独坟墓，每个人的名字都刻于此。这种模式主要在19世纪之后得到巩固，正如福柯所说，“每个人都有权利拥有她或他自己的小盒子，来收留她或他自己的微小陨落。”
在这种背景下，“一支真正的死者军营出现在城市郊区，整齐地排成一行，就像一支正在接受检阅的军队。因为有必要仔细研究、分析并减少死者所带有的某种永远存在的威胁。因此，他们将一个接一个地排成团，从广阔的平原上包围城市。”[2]从那时起，一种纪念性墓地类型由此创建，即通过十字架、祭坛和其他宗教特征充满象征意义的大型建筑。这也是家庭地位的体现，并巩固亲人留下的遗产和记忆。
虽然这种墓地类型已持续了数十年，但最近也会注意到关于这些城市设施的最新变化动态，包括为合适的旧墓地制定新策略（不再位于城市郊区），以及探索设计和创造新空间的方式。
如今，公园墓地变得越来越流行，这意味着人们创造了更多没有宗教象征的世俗化墓地。墓地的概念和参观者的观念都已经发生了变化，人们可以感知到将这些大空间建设为公园的意图和愿望，以及在此演绎各种重要的社交互动和娱乐功能的潜力。这种转变揭开了死亡的神秘面纱，并加强了每位参观者对死亡的认知。
以美国华盛顿特区国会公墓为例，该公墓已开放包括瑜伽、品酒、露天电影院、导游导览漫步等娱乐活动。据组织者介绍，他们的活动每年吸引约45000人参加。在这点上还值得注意的是，这种模式更迭主要反映在我们面对城市的态度上，表明也许我们对休闲空间比礼拜场所更感兴趣。
通过对几个世纪以来墓地的历史及形成的简要回顾，我们可以清晰地感知到墓地的象征意义、空间形式和在城市肌理中的位置，也揭示了人类自己作为文明的历史。从教堂周围与宗教崇拜密切相关的小墓碑，到远离城市的精心排列的方阵，甚至是公园墓地以及其他更为现代的模式，例如火葬场、生态堆肥这些能够反映我们目前对环境关注的设施，每一种模式都符合其时代的特定需求和生活方式。
译者：郑盈盈
参考书目
1. FUCHS, Felipe. Espaços de cemitério e a cidade de São Paulo [Cemeteries and the City of São Paulo]. Master's dissertation, FAU-USP. São Paulo, 2019.
2. FOUCAULT, Michel. Of Other Spaces: Utopias and Heterotopias. From: Architecture /Mouvement/ Continuité. Paris, 1984.
3. FOUCAULT, Michel. Microphysics of Power. São Paulo: Graal, 2012.
